玻璃窗子又慢慢结起霜来,不管人和狗经过窗前,都辨认不清楚。
“我们不是新婚吗?”他这话说得很响,他唇下的开水杯起一个小圆波浪。他放下杯子,在黑面包上涂一点白盐送下喉去。大概是面包已不在喉中,他又说:
“这不是正在度蜜月吗!”
“对的,对的。”我笑了。
他连忙又取一片黑面包,涂上一点白盐,他学着电影上那样度蜜月,把涂盐的“列巴”先送上我的嘴,我咬了一下,而后他才去吃。一定盐太多了,舌尖感到不愉快,他连忙去喝水:
“不行不行,再这样度蜜月,把人咸死了。”
盐毕竟不是奶油,带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甜,一点也不香。我坐在旁边笑。
光线完全不能透进屋来,四面是墙,窗子已经无用,象封闭了的洞门似的,与外界绝对隔离开。天天就生活在这里边。素食,有时候不食,好象传说上要成仙的人在这地方苦修苦练。很有成绩,修练得倒是不错了,脸也黄了,骨头也瘦了。我的眼睛越来越扩大,他的颊骨和木块一样突在腮边。这些工夫都做到,只是还没成仙。
“借钱”,“借钱”,郎华每日出去“借钱”。他借回来的钱总是很少,三角,五角,借到一元都是很稀有的事。
黑“列巴”和白盐,许多日子成了我们唯一的生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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