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将我囚禁在这里的人是谁,显然没有打算给我留活路,床上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尸体早就没了温度,从失去动力的机械表来推测,这个男人至少死了二十四小时。男人手上的双环扣结和绑我的死结不一样,说明绑架我的起码有两个人,无论为了钱还是曾经与我有过节,我都担心他们会对我的妻儿不利。
必须赶在他们下手之前找到妻子和儿子,首先我要从这该死的屋子里出去。
认真把屋子检查了一遍,我发现原本屋子的大门就是一块包着锈铁皮满是铆钉的烂木板,透过门板上的缝隙可以看见大门外部的把手上插着一根铁棍,和屋子其他几扇被封死的窗户一样,完全没有逃生之法。
屋子里也没有什么称手的工具,我找了一张破凳子,掰下一条木腿,试着撬开封住窗户的木板。
开始有水从地底下渗出来,每踩一步都会从地板缝里挤出一汪水。我听见潮涌般的水声在拍打着整间屋子,不断有水从墙上的木板缝隙里灌进来,散落在地上的木板慢慢漂浮起来。很快,我的小腿就浸没在了水里,我不得不屈起膝盖来稳住重心。
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敲坏了某根水管,不久却发现情况不对劲。
我感觉整间屋子开始震动,浑浊的水横冲直撞,暗流下各种玻璃碎渣和散落的钉子蠢蠢欲动。我蹚着水跨上了床,和脚边男人的尸体一样,我对上涨的水位束手无策。
屋子脆弱的木板被冲破临界点,巨大的水压在墙上撞出一个缺口,强烈的旋涡把我卷入其中,呛了好几口水,漂白粉的味道很重,没等脑袋冒出水面,我就被冲出了屋子,如同游乐园里的激流勇进一样,眼看我就要被冲下瀑布一样的悬崖。
一根不锈钢杆子突然竖在我面前,就在经过杆子的一刹那,我手脚并用缠住了它,身体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水流的冲击力。所幸我抱着的是一根非常坚固的杆子,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激起阵阵水雾。完全搞不明白哪里来的这么多水,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肆虐的水浪正在慢慢瓦解刚才囚禁我的屋子,那具男尸连同床,在我面前打了个转,淹没在了倾泻而下的水流之中。
这才发现这间只有一层的平房外墙面是鲜艳的红色,倾斜的屋顶上写着大大的白色英文字母:
P-O-O-L。
水池?
这是在讽刺我现在的状况吗?
没等我想明白,屋子终于被肢解了,仅仅几秒钟之内,它在我面前崩塌,四分五裂地冲向我,我尽力躲避着碎片,可手肘和膝盖还是被撞伤了,力气也正在慢慢耗尽。
刚才那扇包着锈铁皮的大门,正压着水花,直愣愣地冲我而来,速度之快就像一辆刹车失灵的卡车。
轰隆!
随即而至的剧痛让我知道自己是被撞上了,身体脱离开那根杆子,我开始急速下坠,离心力将我的内脏往上抛去,心里一阵空虚。
“完了!”我大喊一句,耳边水流的巨响,让我连自己说话都听不清楚。
闭起眼睛,在坠入水面的那一刻,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最大的疑问还没有找到答案:
是谁想要杀了我?
Y
Y形的岔路,两条截然相反的路在我面前延伸向未知的远方,究竟该往左还是往右?
死里逃生的我已经浑身湿透,因为剧烈奔跑直喘粗气。每从肺里呼出一大口气的时候,就感觉喉咙火辣辣地疼。
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夕阳下的街道房屋变成了一个个黑色的剪影,令我完全分不清方位。下班赶路的人群和车流,让我不确定身后有没有人在追我。要是被那些人抓住,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
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湿了个透,奔跑时的汗水带着身体的温度挥发,风一吹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腿上的伤口沾了汗水,也一下接一下地刺痛着我。
岔路口的转角上,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亮起了招牌灯。我拉紧衣领,朝便利店跑了过去。
“叮咚”一声,电动门自动滑开,满脸青春痘的男营业员站在收银台后面,热情地向我打着招呼。
我没有理睬他,走到角落的投币电话旁。我的手机丢了,好在我记得妻子的手机号码,便赶紧给她打过去。
我抬头看见安装在便利店死角里的反光镜,镜子里的营业员正偷偷盯着我,目光交汇之际他匆忙看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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