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世忠将沈清清送出大门,宁王府的马车悠悠离去。
就在马车离去后不久,一道灰影拔身而出,汲汲消失在屋檐之后。城东宁王府,萧翊坐在望湖院的书房之中,静听暗卫回传的消息。
那传话的年轻人已说完许久,屋内却寂静无声。
何沉大气不敢出,暗卫一直低着头不敢擅动,直到萧翊冷哼:“一拍两散,是么?”
他修长的食指轻敲书案,屋内传出一阵空堂的闷响,却令人不寒而栗。
“不着急嫁人,没人瞧不上她……”萧翊冷笑,“不愧是孤看中的女子,果真好气魄。”
他收了动作,忽而朝后靠在椅背,抬眸瞥了眼暗卫,“小北街哪间馆子?”
“回殿下,方姑娘说的是竹南小馆,上月才开张。”暗卫稍抬眸,却见着何沉朝他打眼色,忙继续说下去,“属下已打听过,今夜小馆的雅间都已定了出去,名目里没有裴昭。想来方姑娘是临时起意,二人前去只在大堂雅座用饭。”
萧翊慢条斯理地理着袖边,只淡声:“都订出去了?”
何沉忙接话:“属下这就去办。”
萧翊垂眸没再言语,二人徐徐退下。
甫一出望湖院,那年轻人欲言又止,何沉疾步在前,快声说:“怎么了?”
年轻人鼓起勇气:“何大人,先前回传的密函,听您吩咐统统去了方姑娘对裴昭的称呼,如此、如此合规矩么?”
何沉步子猛地顿住,冷眸瞪了他一眼,年轻人即刻垂下头。
“将这事烂在肚子里,殿下越迟知晓越好。”
暗卫低声应下。
华灯初上,京城入夜后愈发热闹。
京都尚书府,李家只盼来了王妃一人,李明铮不便打听,期待悄悄化作一声叹息,面上仍欢欣意满地将贵人迎进门。
沈清清倒是主动解释,说殿下忽有公务处理,入夜还须进宫与圣上禀报此事,由此只得抱憾缺席,让李尚书多多包涵。李明铮心底门儿清,心知萧翊仍因云尉营一事对他颇有微词。
可他面上没说什么,寒暄几句,引了贵人落座。
城北的夜集分外热闹,竹南小馆在其中稍有格格不入之嫌。
此间食楼装潢雅致,很有南派风韵,是个亲友闲谈、眷侣幽会的好去处。方柔和裴昭赶着点到地方,将将好坐进了大堂最后一张雅座。
方柔方才走得急,坐稳后忙饮了一杯茶,拍着心口:“我说得早些出门不是?差些就吃不上了。”
裴昭笑着给她满茶:“吃不上这间,我带你去别处就是了。难不成还能饿着你?”
他点好菜品,方柔细听着,有她上回爱吃的几样,也有几道新鲜的菜色。
竹南小馆今夜客满,可大堂却不嘈杂,因来此处的客人大多两人成对,彼此间交谈轻声细语,伴着琴弦妙音,宾客尽欢。
先上了道葱油淋虾,飘香四溢,上回裴昭带她来尝新鲜,偏巧那日货船停航,由此南方运来的活物没能如期抵达码头,两人就此错过。
这回总算能吃上,方柔拿筷子夹起一只,裴昭却已将剥好壳的虾仁放到了她的碗中。
“趁热蘸着油汁尝尝?”他挽起了袖口,丝毫不摆架子。
那拿剑持弓,舞刀弄枪的一双手,此刻心甘情愿地替她干杂活。
方柔心间一暖,夹着虾仁沾了那酱汁,却递到了裴昭面前,“阿弈先尝尝。”
她挽了云袖,姿态不容拒绝。
“你我这般推来让去,一碟虾得吃到三更天去。”他无可奈何地低笑着,最后还是张嘴咬住了虾仁,斯文地咀嚼下肚,点头称赞。
也就吃这几口的功夫,他又剥了两只虾,不由分说地放到方柔碗中,又将酱汁推到她面前,非要她快些品尝。
方柔笑着咬了一口,随即发出饕足的感叹,那模样看得人食欲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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