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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节 如何修复童年的伤口（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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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欧神话里，众神之后弗丽嘉（Frigg）听到预言，自己的儿子巴德尔（Baldr）可能遭遇不幸。她于是走访天下万物，让「火和水，铁和所有的金属，土、石和大树，飞鸟、走兽和爬行的生物，甚至毒药和疾病」都做出保证，不会伤害巴德尔。

带着承诺回到巴德尔所居住的永远有鸟儿快乐鸣唱、从未见污秽不洁之物的和平之邸，弗丽嘉把好消息告诉诸神。于是，大家决定玩个游戏庆祝，将那些发誓让巴德尔毫发无伤之物一一投掷在他身上。然而，当巴德尔的盲眼兄弟霍德尔将一根榭寄生嫩枝投向他时，他呻吟一声，轰然倒下。

这位母亲忘记了将这最渺小、最软弱无力的植物纳入自己的考虑范围。

▲艾克斯伯格（Eckersberg）

巴德尔的死亡（BaldrsDeath）

1817年

丹麦夏洛特堡宫藏

关于童年创伤对于一个孩子的影响，心理学做过大量的研究，其中包括一些非常残忍的动物实验。但具体到每个个人，这些创伤到底何时产生，如何产生，又与我们之后的人生如何产生千丝万缕的关联，却是一个永恒的谜。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那么容易发怒，为什么那么粘人，为什么那么喜欢或害怕在人前表现自己，为什么总想控制别人，为什么总想取悦别人，为什么永远无法说「不」，那种无时无刻都想逃离的欲望来自哪里，又为什么仿佛永远也无法逃离？

我们以为，我们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在心理学上，这些奇怪的思考、情感和行为模式都源自儿童时期的「内部工作模型」，简单点说，就是儿童对自我、他人以及人际关系的一种稳定性认知。这种模型是在一个儿童在早期与母亲等重要抚养人的互动中建立起来的。如果建立的是安全型工作模型，即孩子在互动中感受到爱、安全与信任，儿童就会去探索周围环境、他人玩耍以及其他交际行为。但如果儿童觉察到自己与母亲分离，不被关注或接受，就会产生焦虑情绪，初期会反抗，表现为嚎啕大哭、又踢又闹；但当长时期分离时，他们会幵始绝望，并处在无法言语的痛苦之中，心理学上将这种状态称之为哀伤。这个阶段虽然外表看起不再哭闹，但是内心会长期处于这种无助、失望、哀伤抑郁，并常常会产生许多行为问题和心理障碍。

童年的创伤真的是不可避免的吗？如果是，成年后的我们真的非要去触碰它、分析它不可吗？如果要，如何触碰才能保证安全呢？触碰了之后，我们真的有能力去修复吗？如何修复呢？

在《爱的错位：我们是孩子时，我们是父母后》那一期封面故事中，我们的初衷是鼓励新一代父母「回访」自己的童年，我们认为，在这种回访中，我们会找到一种全新的角度理解他们的孩子的童年，并找到一种更健康的与孩子相处的方式。

我们在微信公号上发布了征稿启示，邀请「新一代父母」谈谈他们的童年，以及这些童年际遇如何影响了他们今天养育孩子的方式。短短10天里，我们收到了400多封来稿。

不出所料，我们读到的，大部分是不快乐的童年。这批70后、80后出生的新父母，在回忆自己的童年时，感受到的更多的不是温暖的幸福感，而是深深的遗憾。一些人的遗憾在于父母没能对自己的成长给予足够的关注，另一些人则纠结于父母无时不刻的管教令人窒息。而最令人唏嘘的，则是父母在爱的表达上的错位与无能——父母给予的爱，常常不是孩子想要的。他们也许能在理智上推断父母的爱，情感上却无法感受到那种爱。这才是童年创伤最重要的源头之一。

为什么我们对童年的创伤如此敏感呢？

从进化的角度来看，童年是一段完全依赖他人的阶段，尤其是父母。婴儿是很没用的。事实上，比没用还糟糕，因为大人得花非常多的时间和精力照顾小宝宝，让他们活下来。

如果你仔细想想，这个现象其实很奇怪的。对一个物种而言，为什么要让你的下一代这么脆弱，需要这么长时间依赖于你呢？你看很多动物，比如鱼的幼年期就很短，几乎不需要父母的照顾就可以成熟。就算是灵长类动物，比如黑猩猩，黑猩猩三四个月的时候就能走路，七岁就能自己觅食，八九岁就性成熟了，10岁到11岁就生下一代了。相比之下，人类要到1岁多才能走路，在狩猎采集民族里，15岁才能自立，18岁以后才生孩子。

过去十几年来，进化生物学上一个有趣的发现是：不同的物种，未成熟期越长，大脑越大，成年后就越聪明，越灵活，越善于学习。这种关联在动物世界里非常明显，包括一些很古老的生物，比如有袋动物。短尾矮袋鼠，一种生活在澳大利亚西部海岛的有袋动物，你拿它跟美洲亲戚弗吉尼亚州负鼠相比的话，二者重量差不多，但比起短尾矮袋鼠，弗吉尼亚州负鼠在妈妈的袋子里待的时间要长的多，它们的父母要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而它们的大脑也要大很多。而人类，就处于这个谱系的终端。在动物王国里，我们有最长的未成熟期，相对最大的大脑容量，以及最强的学习能力，人类的成年人也投入最大的时间和精力来照顾他们的孩子。

也就是说，人类之所以有童年，尤其是这么长的童年，就是为了最充分的发育我们的大脑，让人类更善于学习，应对环境变化。但作为代价之一，这个阶段的小小人类非常脆弱，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成年人喜欢美化和浪漫化童年——快乐的孩子生活在无忧的国度，阳光永远灿烂。但就像美国童书作家桑达克说的，童年其实是人生最没有安全感的一个阶段，不仅你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父母也并不总是能指望得上。即使一颗榭寄生的嫩枝，也有可能留下伤口。而且，当他们受了伤，他们会理所当然的以为是自己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养育下一代，很多人可能并不情愿去触碰那些童年的伤口。如果童年的痛苦太过强烈，遗忘或许才是一种美德。

但如果你想生儿育女，而且能做一个好的父母，那就不得不对童年进行一次「拨乱反正」。因为对为人父母者而言，养育一个孩子的过程，必然也是一场自我探寻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孩子会是一面明镜，忠实的折射出成我们童年时曾经得到过的爱，或者遭遇过的创伤，以及那些我们未曾意识到或者不愿面对的关于自我的真相。你或许有过这样的经验：多少次，你对孩子脱口而出的话，让你猛然想起，这是小时候父母对你说过的？

为人父母者不得不回溯童年，因为在我们最为弱小的人生之初，隐藏着我们之后一生各种情感模式的密码，我们是否信任别人？我们能否欣赏自己？我们的多少淘气与愤怒可以被包容？当世界伤害我们的时候该怎么办？我们可以向谁倾诉心中的伤痛？我们如何表达我们的爱……

如果我们对这些密码无知无觉，那些曾经的错误、创伤、痛苦就会一代代延续下去。

童年，有一个理想的模型吗？一个理想的童年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成年后的我们应该如何触碰和处理童年的伤痛？如果童年的痛苦太过强烈，忘却难道不是一种美德？怎样才算是一个情感健康的孩子？情感健康的父母？父母的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带着这些问题，我们走进殷健灵老师的课程。殷健灵是国内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她刚刚完成一部非虚构的访谈系列《访问童年》，受访者的年龄跨度将近一个世纪，他们的童年小历史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时代的大历史。但她感兴趣的，不是宏观的时代命运，而是在不同时代中孩子的心灵和感情。它们千差万别，却异曲同工；它们幽微渺小，却丰富而广袤。备案号:YXX1A2RegXFOJnO8DIovb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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