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落雁,知道吗?我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容家去找她,却听她的丫环说她去佛寺了,活蹦乱跳地去了佛寺!我气得几乎想吐血!居然又是陷井,容书儿为了报仇设的陷井哪!我想杀她,真的想杀了她!”他将我抱得更紧,却呜呜地哭了起来,受尽委屈的孩子般呜呜大哭着,边哭边道:“可我到底下不了手去。我看她在风中那么憔悴立着,就是下不了手去!我就是杀了我自己,也下不了手去!”
“别说了,承基,你别说了。我错了,对不起,承基!”我泪流满面,捧住他湿润的年轻的脸,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唇,他的面颊,他的泪水。
纥干承基的唇微微转侧,找到了我的,立刻衔住,深深与我吻着,两人的面颊相触,温热的泪水滴到彼此的面颊,胡乱在面颊上流着。
我缓过来时,纥干承基已睡着了。
我重新寻着了火石,点着红烛,细细看他睡梦里安静的面容。清俊好看,却一直蹙着眉,深深的皱痕狠狠刻在他的眉间,我的心头。
他终究,是不肯原谅我了。
抬眼窗外,已经蒙蒙亮了,也不知刚才缠绵了多久。这是,我在大唐的最后,亦是唯一的一次放纵罢!
第四十九章别唐
我收拾好衣饰,俯下身,最后亲吻了一下他的唇。
他轻轻呻吟了一声,侧过身子继续睡着,眉依旧紧皱成山。
我又凝视他片刻,狠了狠心,起身开门步出了房间。
走到楼下时,出乎意料地看到落雁正在厅中独坐,将三个骰子在一个白瓷的碗中一下一下掷着,在幽暗灯火和黯淡晨光下发出清冷的丁丁声,看到我下来,她也不起身,只将一蛊酒凑到唇边,缓缓喝着。
我走到她身边,安静说道:“我要走了。”
落雁依旧没看我,又喝了一蛊酒,嘲讽般挑了挑眉,道:“你又要扔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我裹了裹衣衫,萧索道:“我也是孤零零的。”
落雁霍地站起身来,冷冷看我,尖厉道:“你自找的!他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一直伤害他?”
我没有说话,只将头上的发簪、珠钗、步摇、耳坠,手上的指环、翠玉镯,一一摘下,连同袖中剩余的一些金银钱帛,全推到落雁面前,缓缓道:“不要让他孤零零的,帮我照顾他吧。他离了太子,有时手中未免紧张,这些东西留给你,求你有机会时,多多帮衬他。”
落雁的瞳孔蓦地收缩,眼光凝成锐利的尖尖一道,似要将我看穿。她已掩不住她声音的惊讶:“你?求我?你知道我是妓女么?最下贱的妓女?”
我深深向她福下一礼,道:“对,我求你。求你帮我照顾纥干承基,还求你不要告诉他今晚我来过。就当陪他的,一直只是你吧。”
既然恨我,就恨到底吧。爱恨纠缠,只怕会更痛苦。
我立起身来,飞奔向系在外面的我的马。
落雁追了出来,裙摆在晨风中飞扬。她高声问我:“你去哪里?”
“大唐之外,永远不会再让他痛苦的地方!”我凄厉一笑,跃马飞奔在无人的街道,没有任何挽束的长发肆意飞舞,掩住了我满面的泪水。
今生缘已尽,愿结来生缘!
今生缘已尽,愿结来生缘……
悄悄回到房中,却见桃夭、顿珠、仁次、贡布都在房中等着我。
他们在等我的结果。
我若无其事地一笑,道:“桃夭,帮我梳妆吧,男装。上路方便些。”
“你没见着纥干哥哥么?”桃夭面容霎时惨白,带着心碎的泣音。
我淡淡道:“若无缘时,凭他怎生去争取,亦是无缘。不必说了,帮我梳妆。”
顿珠走上前一步,小心问道:“小姐的簪饰呢?”
我将铜镜前的雾气擦了一擦,道:“留给落雁姑娘了。算是为纥干承基垫些缠头之资吧,也算是还他几分情了。”
桃夭的面色更是惨白,一边帮我挽髻,一边点点往下掉泪。
顿珠他们低了头,开始将行李往马上送去。
送行的人除了容锦城,东方清遥也来了,身后却跟了容画儿,看我时眼神深深,却不见内容,我也当没事人,淡淡和他们夫妇道别,容画儿看我眼神有些依恋,但更多恐怕有些庆幸吧!
快走时,苏勖居然也赶来了,也不知是不是顿珠透露的消息。他的星眸黯然无光,悠悠叹息道:“终究,这里没有能留住你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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